残阳如血如同一幅被撕裂的画布将天际染成了一片猩红。
这血腥的颜色不仅笼罩了天空也给那原本就破败不堪的村落披上了一层悲凉的光晕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哀伤之中。
在这村落的一角有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屋顶的茅草已经残破不堪四处漏风。
在这漏风的茅草屋里一个名叫成大器的人正蜷缩在墙角。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抵御着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寒冷。
成大器的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硬物那是他在古墓的缝隙里好不容易刨出来的一卷竹简。
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竹简的表面感受着那粗糙的质感和岁月留下的痕迹。
然而这竹简的边缘却异常锋利硌得他的掌心生疼但他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份疼痛只是专注地摩挲着竹简。
透过那扇残破的窗户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恰好落在了竹简的断裂处。
在这微弱的光线下竹简断裂处露出了半截模糊的朱砂印宛如一道凝固的血痕显得格外刺眼。
三日前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无情地吞噬着村庄。
村东头的土窑在这场暴雨的肆虐下最终不堪重负轰然坍塌。
当他在废墟中艰难地摸索时指尖突然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物体。
然而这股凉意却伴随着一种奇异的温热仿佛这卷东西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卷东西从砖缝中抽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卷用竹片制成的书卷。
竹片已经泛着暗黄的霉斑上面布满了虫蛀的孔洞这些孔洞连成了一条线将“苍天已死”四个字咬得残缺不全。
然而就是这残缺的四个字却在他的眼底燃起了一团燎原的火。
他凝视着这卷书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这四个字虽然被虫蛀得面目全非但它们所传达的信息却如同惊雷一般在他的脑海中炸响。
大器哥!又在琢磨你那宝贝疙瘩呢?吱呀一声被推开瘦骨嶙峋的栓柱抱着半捆枯柴闯进来柴枝上还挂着半片官府的通缉令墨迹在雨水中晕成模糊的人脸。
成大器慌忙将竹简塞进破棉袄夹层那枚朱砂印恰好硌着心口——今早他去河边汲水看见三个流民饿死在歪脖子树下尸体上还盖着去年缴粮时用的破草席。
栓柱把锅架上。
他转移话题目光扫过墙角最后半袋麸子。
自去年秋粮被官兵抢走后这破屋就没冒过几次烟。
栓柱却突然把柴往地上一扔露出藏在下面的半块麦饼:邻村张屠户给的说听你讲道的人能分一口。
麦饼上还沾着血污是张屠户今早抗税时被衙役打的。
成大器接过饼的手在发抖。
三个月前他第一次站在村口老槐树下开口时只有三个拄拐杖的老人听。
他讲黄天当立时风把破袖口吹得猎猎响像一面褪色的旗。
可当他说到人人有饭吃时瞎眼的李婆婆突然抓住他的手浑浊的眼眶里滚出泪:我那饿死的孙儿...要是能... 现在那棵老槐树下每晚都聚着上百人。
有人带着伤兵的绷带有人揣着逃荒时捡的半块锅盔听他讲竹简上的字时眼里的光比灶膛里的火还亮。
昨夜有个断了胳膊的散兵跪在他面前说自己曾是官军亲眼看见将军把赈灾粮倒进水沟喂马。
成大器摸着他残臂上的冻疮突然想起竹简背面那行小字——岁在甲子禾生陇亩。
大器哥西头王寡妇说她男人的腰刀还藏在地窖...栓柱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打断。
冲进来的是邻村的货郎扁担上的拨浪鼓还在晃人却先跪了下来:官兵来了!在十里坡抢粮! 茅草屋的梁木突然吱呀作响。
成大器抬头看见屋顶漏下的月光不知何时已变成冷霜似的白。
他想起三天前攥着竹简跪在土地庙时供桌上的残烛突然爆出灯花——那时他刚弄懂指的是明年三月而现在才腊月廿七。
栓柱去把村东头的破锣敲响。
他掀开炕席摸出藏在砖缝里的半截旗杆那是去年官军烧村时从县衙抢的。
竹节裂开的地方还沾着血他用破布缠了三圈突然听见屋外传来女人的哭喊。
村口的老槐树下火把把雪地照得通红。
成大器踩着没膝的积雪往前走看见十几个官兵正用枪尖挑开粮袋白花花的小米漏在血水里。
一个穿红袄的小姑娘趴在粮袋上哭棉袄上还别着朵用纸剪的迎春花——那是他前天教孩子们做的说春天来了就能种粮。
放下。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还是往前走了一步。
官兵们哄笑起来领头的把刀架在小姑娘脖子上:哪来的叫花子?滚!刀锋划过的瞬间成大器突然想起竹简上那个模糊的字——三天前他在河冰上刻这个字时冰层下的流水突然冲开了裂缝。
下一刻他听见自己喊出了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这句话像惊雷炸在雪地里。
那个断了胳膊的散兵突然从柴堆里跳出来举起粪叉捅进官兵的马腹。
不知谁喊了声蹲在暗处的流民们全涌了出来有人用锄头砸有人拿扁担抡有人直接扑上去咬官兵的喉咙。
成大器被推倒在雪地里看见血滴在竹简上晕开把天下大吉四个字染得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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