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省长去北京开会的第三天办公厅的气氛明显松弛了不少。
下午我刚把一份周省长点名要的、关于南方某省乡镇企业改制经验的整理报告校对封好准备送入机要室办公桌上的外线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我拿起听筒里面传来门卫老张略带紧张的声音:“林秘书门口……门口来了几十号人是市纺织厂的工人说要见省里领导反映问题。
带头的是个老师傅姓刘情绪有点激动你看这……” 我心里咯噔一下。
市纺织厂是省里有名的老大难国企设备老化产品积压拖欠工资的传闻已经有一阵子了。
在这个当口周省长不在若处理不当就是一场风波。
“老张稳住他们就说领导正在开会。
我马上下来看看。
”我放下电话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
这种事办公厅有既定的流程通常是由信访办的同志先去接待了解基本情况再视情况上报。
但我现在是省长的秘书某种程度上代表着省长的耳目不能完全置身事外。
而且内心深处那份在政策研究室时养成的、对基层真实情况的探究欲也在驱使着我。
走到省政府大门侧门只见黑压压一片人围在那里大多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脸上刻着焦虑和疲惫。
领头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工人头发花白身材干瘦但腰板挺得笔直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正大声对拦着他的警卫说着什么。
“老师傅您别急有什么情况慢慢说。
”我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
老工人转过头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带着一丝审视:“你是管事的?我们要见省长!厂里半年没发工资了老婆生病娃要上学这日子怎么过?”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工人们就骚动起来七嘴八舌地附和: “对啊!活都白干了!” “厂领导天天坐小车我们饭都吃不上了!” “再不发工资我们就去堵马路!” 声音嘈杂带着一股绝望的火气。
警卫们如临大敌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我知道此刻任何官腔套话都可能点燃这堆干柴。
我抬高了些声音确保领头的老刘能听清:“老师傅我叫林致远是周省长的秘书。
周省长现在人在北京开会确实不在家。
您看这样行不行您把大家的情况还有你们的诉求详细跟我说说我保证一字不落地记录下来等省长一回来立刻向他汇报!” 老刘盯着我眼神锐利似乎在判断我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秘书?你说的话能管用?” 我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躲闪:“周省长常教导我们就是要听真话察实情。
您不把情况说出来领导怎么知道下面的难处?怎么想办法解决问题?” 也许是“听真话察实情”这几个字起了作用也许是我态度还算诚恳老刘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眼巴巴望着他的工友们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手里的帆布包:“好!我信你一回!我这里有全车间工人联名签的字按的手印!还有厂里这几年发的、欠的条子都在这里!” 他打开帆布包里面是厚厚一叠材料纸张泛黄边缘磨损不知被翻看过多少遍。
那不仅仅是一叠纸那是一个群体生存困境的沉重缩影。
我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老师傅这里人多嘴杂也影响办公秩序。
要不我们到旁边的信访接待室您慢慢跟我说?让其他工友先回去等消息我保证一定给您和大家一个答复。
” 老刘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转身对工友们喊道:“大伙先回去!这位林秘书答应帮我们向省长反映!咱们信政府一回!” 好说歹说其他工人渐渐散去只留下老刘和另外两个看起来比较稳重的老师傅。
我把他们引到信访办的空接待室又让工作人员倒了几杯热水。
热水端上来蒸腾的白气似乎也软化了一些刚才门外的剑拔弩张。
“老师傅您贵姓?”我拿出笔记本和笔准备记录。
“免贵姓刘刘大军。
市纺织厂三车间的挡车工干了三十年了。
”老刘端起杯子手有些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长年累月高强度劳动留下的痕迹。
“刘师傅您慢慢说把厂里的情况还有大家的难处都告诉我。
” 老刘喝了一口热水打开了话匣子。
从他的叙述中我听到了一个典型国企在时代转型浪潮下的挣扎与沉沦。
产品款式老旧跟不上市场仓库里堆积如山;管理层人浮于事据说个别领导还在外面有自己的生意心思早就不在厂里;银行贷款贷不到有限的资金也不知流向何处。
工人们最初只是被拖欠一两个月工资大家体谅厂里困难勒紧裤腰带忍着没想到这一忍就是大半年。
“林秘书你不知道啊!”老刘的声音带着哽咽“车间里几十岁的大老爷们下班了去菜市场捡烂菜叶子回家煮!家里娃娃交不起学费被老师点名回来哭!我们不是要闹事我们是没法活了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文地址官海浮沉我的三十年仕途笔记第156章 老刘的诉求来源 http://www.meiyak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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