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被钢铁、炮火、信仰与无尽剥削所定义的遥远星球。
酸性的雨水带着刺鼻的化学气味永无止境地冲刷着巢都下层结构锈蚀的金属表面。
这雨水并非天赐甘霖而是上层工业区排放的废气与大气中污染物凝结而成的毒液。
它们汇成肮脏的溪流在迷宫般的、满是油污、垃圾和可疑粘液的狭窄巷道间蜿蜒流淌。
这里是星球的最底层一个被帝国税务部门与法务部标注为次级征税区的地方。
意味着这里的居民被视为可消耗的劳动力与定期收割的税收资源。
空气粘稠得几乎可以咀嚼混合着劣质合成燃料的辛辣、未经处理的排泄物恶臭、霉菌滋生的腥气以及一种更深沉的、近乎实质的绝望气息。
低矮、拥挤的棚屋如同金属巨兽皮肤上滋生的恶性苔藓利用每一寸可用的空间依附在粗大的排污管道、停止运转的古老机械和摇摇欲坠的结构支架上层层叠叠向上延伸直至没入笼罩在浓稠烟雾和昏暗灯光中的无尽高处将自然阳光彻底隔绝。
此刻一阵与永恒雨声格格不入的、充满暴力的骚乱正精准地席卷着这片区域。
沉重的、带有防滑钉的军靴践踏着混合了油污的泥水发出“啪嗒、啪嗒”的令人不安的节奏。
金属枪托砸在薄铁皮门板上的哐当声、粗鲁的呵斥与威胁、女人和孩子惊恐的哭喊哀求、以及物品被粗暴翻找和砸碎的噪音交织成一曲属于底层巢都的绝望交响乐。
“以神圣帝皇及泰拉高领主会议之名征收本季度赋税!任何拖欠、隐匿行为皆视为对帝国的背叛将受到严惩!” 一名身穿厚重、沾满污渍的粗帆布制服外罩一件边缘破烂、勉强防雨的暗色斗篷的征税官站在一处由废弃集装箱垒砌的稍高平台上。
他手中握着一个电池供电的扩音器发出的声音因设备老化而失真更添几分冰冷与非人感。
他身旁是五名全副武装的星球防卫军士兵。
他们穿着统一的、颜色斑驳的甲壳甲手持型号老旧的激光枪枪口看似随意地低垂但那冷漠的、如同扫描器般的眼神掠过每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平民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威慑与轻蔑。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帝国无情意志的体现。
士兵们两人一组熟练而粗暴地行动着。
一人用靴子猛踹那些用废金属板、烂木板勉强拼凑的门户另一人则端着枪在门被踹开的瞬间便冲进去将里面惊恐万状的居民像拖拽牲口一样拉出来然后开始翻箱倒柜。
一个老人因为动作稍慢被枪托狠狠砸在脊背上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瘫倒在地。
一个妇女死死护住怀里藏着的半块合成营养膏哭喊着那是她孩子明天的食物却被士兵无情地掰开手指抢走随手扔进征税官身旁那个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带有帝国鹰徽标记的沉重收集箱中。
鸡飞狗跳人心惶惶绝望如同具有传染性的瘟疫在潮湿污浊的空气里快速蔓延。
微薄的、边缘磨损的信用点硬币、藏匿在墙缝里的几颗相对干净的水过滤片、甚至是一些从垃圾堆里淘换来、勉强能换取一口食物的废旧零件或线缆都被无情地搜刮出来叮当作响地落入那象征着帝国无上权力的收集箱。
一个名叫雷恩的少年正拖着疲惫不堪、几乎散架的身体沿着湿滑陡峭、锈迹斑斑的金属阶梯和摇摇欲坠的脚手架拼命向下狂奔。
他刚在巢都中层的一个不见天日的非法机械维修点打了一整夜的零工。
工作内容是将堆积如山的废弃零件按照某种复杂且不人道的标准进行分类手指被锋利的金属边缘划破、磨损渗出的血珠与黑色的油污混合在一起凝结成丑陋的痂。
如此辛苦一夜换来的不过是几枚轻飘飘、几乎买不到什么东西的信用点。
他原本还指望着加上家里可能攒下的一点能勉强凑齐这个月的家庭税让家人再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汗水、冰冷的酸性雨水和粘稠的工业油污混合在一起从他稚嫩却因长期营养不良和过度劳累而显得凹陷的脸颊上滑落留下肮脏的痕迹。
越靠近家所在的、那条位于一根巨大冷却管道下方的狭窄巷道那股不祥的预感就越发强烈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
当他终于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巷道口时眼前拥挤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逆流、冻结。
他家那扇用不同颜色和型号的废弃金属板勉强铆接拼凑成的屋门像一张扭曲的怪嘴般大敞着里面传来母亲那撕心裂肺、几乎不似人声的嚎哭。
邻居们麻木地围在门口脸上混杂着廉价的同情、事不关己的恐惧以及一种近乎残忍的庆幸——庆幸这次帝国之鞭没有抽打在自己身上。
“让开!让我过去!” 雷恩嘶哑地喊着声音因恐惧和奔跑而变调他像一头发狂的幼兽奋力挤开那些构成无形墙壁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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