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你的建议大家都说好。
”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冰冷而平静。
“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走远了。
李华愣在原地手脚冰凉。
当晚周建军、王铁牛和高保国三个人没去食堂凑热闹。
他们在宿舍里用一个小铁锅炖了一罐猪肉罐头又放了几个土豆进去。
浓郁的肉香在小屋里弥漫。
王铁牛一边往嘴里塞着土豆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哎你们说那个李会计今天不是挺出风头的吗?我看好多人都夸她可陈连长的脸怎么那么难看?” 高保国用筷子捞起一块肉吹了吹慢悠悠地放进嘴里。
他咽下去才瞥了王铁牛一眼。
“出风头?” 高保国冷笑一声。
“她那是快要倒霉了。
” “啊?”王铁牛一脸不解“为啥啊?她不是办了件好事吗?” “好事?”高保国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沧桑 “她那是被人架在火上烤自己还不知道呢。
” 周建军的眼皮掀了掀没说话只是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炖得软烂的土豆。
土豆吸饱了罐头肉的油脂入口即化满是肉香。
王铁牛瞪着眼睛嘴巴张成了“O”型一脸的难以置信。
“烤……烤啥啊?高哥你说明白点。
” 高保国夹起最后一块肉在碗里蘸了蘸汤汁这才不紧不慢地送进嘴里细细地咀嚼着。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着话题的感觉。
“连长说分肉那是集体的决定每个人多少都有定数。
” 他放下筷子声音压得更低了。
“她李华算老几?她一句话就要分出一部分肉单独做那多出来的消耗谁来补?还不是得从我们这些吃大锅菜的人嘴里扣?” 高保国冷哼一声眼神里透着一股洞悉世事的凉薄。
“到时候那些南方来的嫌白水煮肉没味道吃不饱。
我们这边呢嫌肉少了油水不够。
两头不讨好你说大家伙最后会骂谁?” 王铁牛恍然大悟一拍大腿。
“我操!肯定骂她啊!是她出的馊主意!” “可不是嘛。
”高保国端起碗把最后一点汤汁喝得干干净净 “她就是想收买人心捞点名声结果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 周建军在心里点了点头。
高保国看得很透。
李华这个人心思不纯手段又过于粗劣。
她明明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却还是这么做了。
要么是蠢要么就是背后有人怂恿许了她什么好处。
王铁牛咂吧着嘴还是觉得有点想不通。
“她图啥啊?就为了出那一下风头?” “不然呢?”周建军终于开了口声音平淡“有些人就是把存在感看得比什么都重。
” 他看了一眼两人语气加重了几分。
“这是领导们之间的事情咱们少掺和也别在外面乱说吃饱了干活就行。
” 王铁牛和高保国都郑重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三人收拾好东西各自散去。
高保国裹紧了身上那件破旧的棉袄缩着脖子又回了那个四处漏风的食堂准备在灶坑边上找个地方熬过这漫长的寒夜。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所有人又被赶出去干活。
寒风依旧凛冽但空气中却多了一丝与众不同的味道。
一股浓郁霸道的肉香从食堂的方向飘了过来挠着每个人的心勾着每个人的魂。
那香味让人口水直流连抡镐头的力气都大了几分。
中午收工的哨声一响人群便像潮水一样朝着食堂蜂拥而去。
食堂门口果然摆着两口大锅。
一口锅里是酸菜炖着大块的肥猪肉油花翻滚香气扑鼻。
另一口小锅里则是清汤寡水的几块白肉飘着几片姜显得有些寒酸。
大师傅刘老栓拿着大勺扯着嗓子喊。
“吃杀猪菜的这边排队!要吃白肉的去那边!” 队伍很快分成了两列泾渭分明。
大部分人都涌向了杀猪菜的窗口只有十几个看着面生的南方年轻人犹犹豫豫地排在了白肉锅前。
周建军他们自然是排在了杀猪菜的队伍里。
轮到他时刘老栓手一抖满满一大勺肉和酸菜就落进了他的饭盒里肉块上肥膘颤颤巍巍看着就喜人。
可白肉那边的队伍却起了争执。
一个叫杨杰的年轻人看着自己饭盒里孤零零的两块白肉脸上写满了不满。
“师傅这就完了?连点配菜都没有?” 他的声音尖锐带着一股被冒犯的委屈。
“就这两块肉怎么吃得饱?你们这是故意针对我们南方人吧?” 刘老栓本来还满脸笑容听了这话脸立刻拉了下来。
他把大勺往锅沿上一磕发出“当”的一声巨响。
“嘿!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不是你们自己嚷嚷着说吃不惯油腻只要白肉的吗?” 刘老栓的嗓门更大压过了鼎沸的人声。
“肉给你们单独留出来了怎么着还想咋样?” 人群中立刻有人阴阳怪气地帮腔。
“就是啊单独给你们开小灶就不错了!” “就是咋就不能再给做点白菜土豆呢?”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周建军的目光如电迅速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可说话的人藏在人群里根本找不到。
又是这帮人。
周建军的眼神冷了下来跟昨晚在木料堆后面听到的声音是同样的调调。
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刘老栓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白菜土豆?哪儿还有白菜土豆?昨天晚上就全都吃光了!现在就剩下酸菜你们吃吗?” 一听只剩下酸菜那些人顿时没了声音。
杨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端着饭盒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个女同志从旁边走了过来。
她手里也端着一个饭盒里面是两块白肉。
“杨杰别跟刘师傅吵了能有肉吃就不错了。
” 女人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三月的春风能吹散人心里的火气。
“你要是觉得不够我这份……也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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