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剑归鞘的刹那陈浔的手指在剑柄上停了片刻。
那扇仅开一线的主殿大门依旧静默门槛上的水渍已干唯余一圈浅痕。
他盯着那道缝隙喉间滚动着未出口的质问。
澹台静的手覆上他的手腕轻而坚定。
“那是守门人不是敌人。
”她的声音像山间晨雾不带波澜“他只是……为我们送行。
” 陈浔没动目光仍锁着门缝。
他曾为一缕血迹追入魔窟也曾因半声低语彻夜难眠。
可此刻他缓缓松开了力道任剑鞘落定腰侧。
不是不再怀疑而是终于明白——有些答案不必当场揭晓。
两人并肩转身。
长廊空寂石柱列立如沉默的碑文。
两侧偏殿门户紧闭无人探头也无人言语。
一名长老立于回廊尽头见他们走近只将玉杖轻轻点地便退入阴影。
另一侧几位执事低头整理卷宗笔尖顿住却始终未抬眼。
这并非冷遇而是最沉重的认可:你们走吧此地再无阻碍。
踏出最后一级石阶时山风迎面扑来。
它裹挟着松针与晨露的气息吹散了殿内经年不散的沉香。
陈浔脚步微顿回望一眼。
天下山在晨光中褪去肃杀轮廓柔和如睡醒的老者眉目间不再藏锋。
那些曾困住澹台静的高墙、禁制、祖训此刻都安静下来像退潮后的岸留下被洗净的足迹。
“还在想门后的事?”澹台静站在他身侧绸带随风轻扬。
“不是。
”他摇头“是在想原来放下比坚持更难。
” 她没接话只是牵起他的手。
掌心温热指节处有旧茧是这些年握剑、护人、撑住不倒留下的印记。
他们一步步走下石阶身后宗庙的铜铃再未响起。
山门已在眼前。
两尊石兽蹲踞两侧獠牙外露却被岁月磨平了凶意。
门楣上“天下山”三字苍劲有力如今看来竟有些像一道封印的裂口。
他们曾从这里踏入风暴中心如今又要由此离去。
澹台静停下脚步指尖抚过蒙眼的淡青绸带边缘似在感知这方天地最后的气息。
“此去红尘不知何日再归。
”她说得极轻如同自语。
陈浔听到了。
他没有看她也没有抬头望山只是反手将她的手指扣得更紧。
“无论何地我都与你一起。
”声音不高却稳如磐石。
这不是誓言也不是承诺。
是他十七年来第一次把“同行”当作理所当然的事来说。
她嘴角微动终是靠上了他的肩。
发丝拂过他颈侧带着熟悉的药香与风尘味。
他们曾在雪夜里相依取暖在刀锋下背靠背作战在无数个无人知晓的时刻用沉默代替千言万语。
而现在他们即将走入没有庇护、没有身份、没有族规可依的世间。
“你说外面会是什么样子?”她问。
“不知道。
”他答“但小平安镇的雪还在下玄剑门的竹林该绿了西域的沙暴也许正刮过情石洞。
” 她轻笑:“你还记得那些地方。
” “记得。
”他说“每一个你醒来的清晨我都在数着日子等你能看见那天。
” 风忽然大了些卷起她的月白裙裾与他的靛蓝短打两道身影并肩而立影子在地上连成一片。
远处山道蜿蜒入雾看不见尽头也不知通向何方。
“走吧。
”他说。
她点头。
两人迈步前行足音落在青石板上清脆而孤单。
山门前再无一人相送唯有风吹动檐角铜铃一声轻响旋即消散。
他们沿着山道下行脚步平稳。
石阶两侧古木参天枝叶交错遮住了大半天空。
偶有光斑洒落照在澹台静的白玉簪上又滑向陈浔肩头的旧伤。
那道疤已结痂不再渗血但每次抬臂仍会隐隐作痛。
“疼吗?”她忽然问。
“早习惯了。
”他笑了笑“反倒觉得这伤像是替你挡的值。
” 她没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
十指交扣一如当年在血魔窟前他拖着残躯也要将她护在身后。
山路渐宽雾气变薄。
前方隐约可见一条岔道通往山外官道。
泥土路上车辙纵横显然是常有人往来。
一只乌鸦从树梢飞起掠过他们头顶翅膀拍打出短暂的风声。
“你说世人会不会认出我们?”她突然开口。
“认出又如何?”他坦然“我不再是那个躲在屋檐下怕被人发现的小孩了。
” “可你还是不愿张扬。
”她轻声道。
“我不是怕。
”他望着前方“我只是不想让你再因我陷入纷争。
” 她笑了这次笑得明显了些。
“可我已经选了你不是吗?从你在雪地里把我背回家那一刻起这条路就是我们一起走的。
” 他没再回应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雾越来越淡山势渐缓。
回头望去天下山已缩成一道青影隐在云雾之间。
那些长老、执事、禁阵、铜铃全都成了身后的事。
他们不再是闯入者也不是胜利者只是两个即将踏入红尘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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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剑来剑心瞎剑仙第348章 别天下红尘启程来源 http://www.meiyak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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